2022年12月21日 星期三

日日氾濫的災

捷運在高架緩慢的蜿蜒行駛,然後穿入地底,在那之前深夜中的車,流光沿著窗戶潰散。我想起道路上揚起的粉塵,想起為了和室友看流星雨,騎著車穿越半個台南,歸途都是霧氣,彷彿鬼魂在車的兩側,我們只有薄弱的車頭燈。我想起田野,和荒蕪的地,想起那將被填滿的魚塭,在某個風和日麗的日子,塵土清揚,讓整片天空都沾上了灰,在遙遠的以後會蓋座大樓,深入地基,從水平線之下仰望著天空,那些鋼鐵橫亙彼此支撐著重量,總是擔心他們砸向自己。我想起很近的海,我會走過沙灘,穿越木麻黃。我住在河的旁邊,兒時記憶裡某場淹水,讓河堤築起了更高的牆。當你擁有愈多你就愈害怕失去。但我想不起那些擁有有甚麼必要性,我想起美索不達米亞平原,日日氾濫的災,那時候失去會是一種習慣。當我發現這一切確實沒有甚麼必要之時。

2022年12月5日 星期一

高速公路下的涵洞

客運駛過市區道路,然後是省道,接著是交流道,暗夜裡,路燈的燈光照暖了一株株世界,圈養著蛾的群落。偶爾會瞥見一些黑影,瘦弱的蝙蝠。白子記得這樣的地方,荒煙蔓草,偏僻的涵洞小徑鑽過巨大的國道公路之下,整片農田孤單的哀悼著季節遞嬗,涵洞裡聲音變得嘹亮許多,他載著沙海穿過,烈日早晨和涼爽深夜。死去的老鼠,死去的蚱蜢,遍地屍體。他時常恍惚自己為什麼在這裡。在涵洞裡,沙海喊了一聲「喂!」,聲音在他們離去時還在那陰暗的角落裡迴盪,彷彿會一直駐守在那處緩慢發酵,許久之後他再次經過,隱約還聽見那樣的聲音。如海的夜風將稻田吹撫,一陣一陣的浪,不知道會去哪裡,路線都是沙海跟他說的,輕輕在他的耳畔說著「五百公尺後,左轉。」或者「直線行駛,然後一直直線行駛。」